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海子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的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信|李志勇
绵羊一切都好,只不过还在原来的轨道上运行
苍蝇,我只知道它有种武术,在它落到桌上
有些闲暇时
就摩拳擦掌,经常习练,以对抗这个世界
有多少人,一阵风吹过就倒了
还有些树木,高大坚硬,但却无法应付
一台到处是病的电锯
在如此运行的世界,房子不得不旋转,为了
跟上天空。蚊子,不得不飞行
田野上,任何一块石头都如同佛的雕像
乌鸦从那里掠过,黑得像是老屋的一根椽子
但愿,在地震中,人也能这么飞起来
避开倒塌的房子、滚落的山石
希望天气不太炎热,苍蝇
在某个角落,继续练习它的武术
树木依旧挺立
祝石头早日开口,祝河流身体健康
祝毛驴事业有成,祝绵羊一切都好
剑赏(私人阅读,若谬见谅):
我强行把这两首诗置于一处,当作一封信与它多年之后的回信。两位先生恐未必喜欢。
年的海子,25岁的海子,貌似兴高采烈地写下这首广为人知的诗歌。就像一封写给我们的信。与他所迷恋的荷尔德林一样,他们的死亡书写被高悬在房地产商的广告牌之上。他们在那里相会了,而终究不是大地。多年以来,人们阅读“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良愿,忽略了说出这句话的人会在两个月后自戗。所以,他的兴高采烈未必就不是一种深度的悲哀,他对你我(陌生人)的祝福,更像是对自身的一种弃绝与自怜。而毕竟是一个25岁的孩子,他死亡阴影之下的美好祝福也依然充满元气,他惯用的大词,空中俯视大地的视角与哲学图景,像他的德国前辈一样,付诸于思。
多年之后的今天,我读到李志勇的信,我简直要跳起来。我想那个25岁的孩子可能会同意,这是一封写给他的回信。虽然我们仍旧劈柴、喂马,饲养绵羊与毛驴,关心粮食与蔬菜,但已经不会像年轻时那样,企图为山河命名、周游世界了。现在,中年了,会长时间地观察一只苍蝇、蚊子与乌鸦,想想树与人的悖论,近在周遭的地震。嗯,“一切都好,只不过还在原来的轨道上运行”。还是会有一所房子,无论是否面朝大海,它不得不为了“跟上天空”而旋转。而此刻的祝福,已不是25岁那般的事关前程、爱情与尘世幸福,而是具象简约到石头成佛,灾难不再,身边的事物都在它们该有的地方。就好了。
或许年轻激越,或许中年低沉,或许所有的诗写都会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联系。只是看这婆娑世界,悲欣之间,还是有情众生,还希望一切都好呢。
此致
敬礼
(三衢阿剑草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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