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omasKinkade–MemoriesOfChristmas
搁这的诗
生病让你的声音覆上一层砂纸
等于你穷酸的礼物盖上拉菲草
改变你诗歌的声音没有使得你
变换了风格,写现代诗尤其要
让是诗人的知道自己不是
也要让不是诗人的知道自己是
命运的馈赠从来是一应俱全的
只有用药过猛的情况,成全你
生命与死命共轭的滑轨。
只有这次比上次是更全面治愈了
自己,也没有比这次更草率地接受了辩证
涉及一个信任的问题,如何把
轻感冒的自己抬出重症室
.12.25
剑
木的,塑料的
保留得形状
失去了精神
孩子拼杀着
将积水划起
迎着墙上幽藤遒劲
没人告诉他们剑卡在骨头间的声音
有仇恨有恐怖的后坐力
因为你太快了
要练成必杀技
得用剑超越子弹
我们不能不热爱冷兵器
因为心有不甘
说什么剑气长存
养浩然正气
又不是要拿血痂示人
.12.24
鲨鱼
人吃鲨鱼,电影上鲨鱼吃人
我姑父家鲨鱼乖巧、呆萌
为什么留下这样的印象
好像那是一条海豚
不过还是鲨鱼吧,鱼翅营养宝贵
那一定是一次致命的拜访
将鲨鱼变成了海豚抑或相反
意识里一个翻涌的奇浪
我知道富人家怎么回事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
他家楼就有十层高
像一筒手卷纸,摩挲天地
也不知道现在生意做到哪里去
也许擦拭了非洲
但得冲杀好久,那边的动物更凶猛
不过肯定那鲨鱼已经成了烂泥
就像姑父家的生意,将泥变成数字
钱像水把握不住
回忆里是名词,现实则是诅咒
.12.25
饮料
我喝纯净水
羞说爱与怕
菠萝啤打折
搞两提回家
冰箱久没用
开声养棕熊
.12.25
家
前晚这大风刮掉了我贴墙上的海报
一张乐谱的,一张葛饰北斋
我干脆将它们揉一团丢进垃圾桶
我想我刚来住那会儿,倒也不觉得凄凉
朋友说该有点装饰,所以我铺了地毯
买了海报,甚至在墙上钉上了小酒柜
当然它们是廉价的,而我幸运地运用着
我感觉自己有很强的快乐天赋
我只喝啤酒,不抽烟
写诗,因为这完全不用花钱
.10.18
广场舞
我至今未看见领舞,好在我也未被注意。
不,我看到了,倘若我面对面注视
本地的大树。我不应该去拥抱世俗吗?
那毕竟就是世界。我看到盘腿坐在
树坛上,中年人,他在音乐的领悟中去爱?
婴儿车慢慢推,百果园外摆着圆润的椰子,
这种感觉比所有书籍都让我受用……
沉沦,这有什么要紧,只要远离赤裸的荧幕。
与榛果做的人旋转上升,我基本已经取得
你们同意了,毕竟你们也不用工作,
直到宇宙毁灭也享用这份安全的租金。
像超新星的光束抵达地球那样操练
新舞,孔武有力的手臂照耀大地啊。
上升,旋转,这么多广场如此斑斓的门派,
给我一个水果抗击维生素的支撑!
.11.03
克鲁姆洛夫
知道一个地方但仿佛那是虚幻
异域的语调让人打喷嚏,这地方
要么在风中要么是《伏尔塔瓦河》
召唤出来安放少男种种遐想
彼岸的星辰淹没了一双站在岸上
等着被熏的眼睛,无数桥堤和
古堡不会是一个现实主义的社恐
也不全是社牛应该呆的地方
保持恰当人民与童话间的距离
这颗随广袤的时区之海涨落的明珠
粗鲁的统治仿佛拨弄花冠上的清露
自弦月下凡内心的圣诞巡游就没消停过
.11.14
打工乃天命所归
这人才是秋风的发动机,可能
天国那个还在修理使尘世的受体
都喜提了一阵神秘动力,头发挺着
仿佛住着一个天谴而骨头在说
我撑开了这件皮肤之伞抵挡
悬而未决的东西,所有暴力都
第一次使也够鼓着勇气的棚子受的
挚爱小清风,明明有更重要的东西
可以吹,为什么吹人从不打草稿
发挥这阵穹窿之珠算将人一把
推进钢筋表格的数学空间
天蓝得数字在那耗尽而不理会
手上那块绿得发慌的股市毕竟
宇宙是尘埃,可不管你是红是绿
一律搅和成不孕不育的人工蛋
难怪有男人至死是少年的传说
但绿是比红更甚的激情吹死了
也不偿命,也可以说一个人往你
身上吹气已经做好了要你命的打算
诗人的命就是给万神殿打磨
几块硌脚石,我琢磨的这枚鸡卵
击打你大脑的风暴,充斥着
激情和自省而未必能带来
圣刻的亮光。所有天使的设计里头
都有梦魇持久的曳步,除了
罪犯鲜有人在空荡的大厅跳
镣铐的舞,但夜晚人人都羞惭于
白日没有衷心实意低头,告别偶像
去找升向天堂却崴腿跌入大地的苹果
跨学科般激荡启蒙前一个钟头
我有几世纪的骄傲而几分钟前
也不过是在崖上进退维谷的风筝
那个阻挠放飞自我的社会已经熄灭
但电路的荒野呼唤出一个
触电就叫的本地惠特曼
要做也做词语的驴而非生产队的
要磨也磨神的洋工而不是人的
.11.06
搬家
撑着新房的木梁醒悟如一夜火烧
我们住了一整年的房子怎么搬
都搬不完的,我们房子这苦涩的果冻
永远冻住了,冬季的坚实肉体使
木板咯吱,墙剥似幻。仿佛鄙夷自己的
悖论之舟,我们的房子自己就是
半神半人。那个理想的房子是否
足以让人重返童年?我们连夜搬直到
天蓝得就像火烧完了来补救的冰块
柜子,书架从那里找到了自己的原型
太阳是许愿的蜡烛,天空是政府
我受的恩惠何其多,从这蓝中
认领一份补偿金,够我受的这一切
都够从时间的不成文法里找到婚约
理想的房子敞亮正如友谊的虚荣
灵魂的知识你得替我搬
.11.14
母猫吃小猫
虎毒不食子,但母猫吃小猫
只剩下几根软骨在地上
如此残暴这会是母亲?
完全不像我外婆家的那只温顺
谁有权力能夺走自己孕育的生命?
我们要有认识,怜爱自己的孩子
未必就是动物的天性
另一个幽暗,残酷的世界
就是动物的视野
童年要有认识,要有心智
你不再是一个孩子,而是世界
纯粹的食物。我为可怜的小猫悲哀
这场景又再发生,另一个早晨
我再次看到那骸骨
死亡,没有残暴的呈现
只是一个疲惫的循环
我惊愕的是自己变得冷静
.11.14
朋友的想象
朋友割包皮的时候把自己想象成一头猪
任意供医生和实习护士观赏,屠宰
这说法有意思,和我把自己叫做鸡一样
有智慧,是在工业文明生产的自我
机械鸡和机械猪,虽然这血肉也是真的
“身许家国心许你”这未必是假的
在意志中反对直到意志追随了本地思维
愤怒和安宁的中间带如灰产发生轮回
陌生的朋友你的德性如褐色行道树
谁说没有四季呢。雀斑一样的绿化
这是城市的门面,正或斜这道路都在翻修
别人也未曾步入正轨,都在脱轨的边缘
所以世界是大野鸡,人跳舞世界越是
虽不能但是世界是猪猡。人要逼视
人的轮廓而不内视器官这是为人性着想
但无法战胜水果运输的坚固冷链它更像
一份纯真的隐瞒。越到了生产环节越到了
自己不会被他们接纳的那一刻,内部骚动着
因为外部开动风雨无阻的明日黄花今朝在
食物链之顶发着毒瘾狂吸尸喂的花粉
他不过做人之乐园一个合时宜的浪漫人物
哪一个才是被折辱而非不可思议理解的那个
.11.14
再见啦,小王子
把忘却的爱滴答成一块钟乳石
心脏远比鼓舞自己更爱辉映他者
倘若说幸福是一处栖灵的洼地
所反映的不过是一阵蛙声的争论
莲蓬撑起的词根,逼着你远离乡镇
消失吧记忆,暴戾或谦卑之星环绕你
狐狸钻入镜片就像碘酒擦拭伤口剧烈摆尾
再天才的血此刻也只能冻结在下水道
真爱不如血它如烟如雾要一个伽利略来望一望
不被爱这不是偶然,自然那个客体化宇宙
降格为书桌上的盒子,你睡着的时候
拥有了完美的人性。无需记住任何
虽然我真的想记住太阳风吹拂下的玫瑰
那猴面包树也浑身散发美妙的结论
它们经典化在即仍消散在你拔苗助长的拳头下
鲜花啊鲜花,我应该留下责任全在美方的改造
记住我是你的姑娘,不是想象的大象
谁又能比我对热情的崇拜者更免疫
尽管最虚荣的人最摩登在尘世中最勇气
只要我知道我配不上这么好的
我就永远是你的,座右铭般亮着;是的我是灯
永恒的战略伙伴,路线的压迫者;我们是你
银河铁道上的扳道岔。在漫长的颠簸中期待着什么
交好运?就像卖行星。尤其二手的爱
人人都为它着魔,也会墓穴般
收藏明天的灾厄,真的,那都是明天事情了
好朋友今天交定了,但明早他的客机
又在哪里失事了。去死吧,记忆
踢着卑鄙的蛇去非洲快活吧
和地理学家合纵连横消灭不健谈的动物
沉默是最完美的口才夜曲的探险者无需再移情
姑且说这天上的繁星赶着脱水的幽灵变绵羊
你是迷惘的酒鬼,尽管去睡,醒在哪里就当家
去睡吧,真的到天堂就好了
.11.21
让你睡觉的诗
躺着怪舒服的,不应该当直立人
放下你的石斧和火焰,重归蒙昧
屁股落入平滑的深渊,猫的倦意覆盖你
脸上恐怖的省思
忘记你在现代,尤其忘记你在家里
忘掉伦理和金钱,一切基于
自我更深刻的满足,从镜片中找坟墓
擦掉最后一抹亮光,像小时候捻掉祖祠里的香烛
熄灭对神息的最后索取
躺着怪可爱的,人不应该消沉
你得多出去走走,我的意思是,你正从你的身体走出来
没有挣扎,但飘忽不定
在你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你已经走出来了
看着床上的客体,再无同情
也无狂飙的激情,肚子凹陷如峡谷
吞咽的动物不带讽刺地赛跑,寥若星辰
而鼻孔正在云端释放乌鸦,由于
世界是黑暗的
统御万方也只能是你快速眼动的全景监狱
多躺几次,意味着你变得邪恶
你劫持所有现在夜空正在飞的客机撞你自己
不过不会有谁为你哀悼
自然也没有人为难你
睡死也要拉人垫背的
你无所不用其极地让夜莺吃掉了它的讴歌者
也发动细菌战感染
芳华已逝讨人厌的木梯下的小提琴手
你也正在变成克鲁泡特金,尽管你从未读过他
也未曾废除自己承袭的教育和钱
让你真正地变得公正无私,光风霁月的
还是躺下这件大事
爱着自己,和你身上的施压者
如果你爱一个孩子,
那首先得教会他坚守
直到他作为图钉接受这种种锤击
在无限的田野和工厂中扎下一块自留地
虽然早已没有武器去冲破办公室昴宿星的宁静
但躺下,也正是风暴在酝酿
只有躺下了,脸是黑的,看星星亮的
只有躺下意味着自然从混沌回到均质
让细胞给你当千斤顶
一面做平板支撑,一面挑拨舌尖上的共和
即便元宇宙推到了县城
星星眼依然战无不胜
躺下,培养一个眼神,保存一缕魂魄
凡躺下的,有福了,凡躺下的,已经赢
.12.02
狐狸
狐狸的故事听得太多当然
黄雀的说法也不少,动物界影射
人物界,爱情发明家多少尾大不掉
皮毛褪又裹上一层,劫雷套圈如镀金
从动物到人也不知道经过多少岁月
在我看到恰好一年的日光塑造了金刚
直登高塔腾了一个晚上的舞
而从人到动物又是另一回事
穿大衣是为了抵抗黑衣人把人拉回
一个凋敝幕布的岁月,那儿也是
琥珀里住苍蝇,果冻里存蜜蜂
如此群意汹汹倒显得是我不对了
所以捂严实的嘴反又看到嘴唇后一排
站得住脚的雕像。是沉默给了
广场最后一次庄严的散步,也给了我
老人家一个跳舞从未有过的位置
一次下放到比动物园更草莽的猫舍
和谁呆在一起都会可爱到窒息
和说不死也走不活的火苗留在这
冷冰冰的结局也不是没有过
反睡美人
再也不能睡死过去,来回多少年
还是十八岁。是了,我本人甘愿赴黄泉
而非时间静止了让洪亮的成功学
喂饱了身上的男征而谁说不还是女征
反正成了最聪慧的聋哑人动也不动的
最动人?占有了多少鲜红的蛋糕又骗走多少
真心的吻却从不起身,因为一个梦魇
真的像一阵奇遇澄清在春天内部
不要说什么晚期风格可以说是一个
早起的人选择了一种要死不死的生活
非要有什么诅咒的话那也是我对别人的
你们在不停地行动中注定灭亡
让自己的青春期好过一点吧,起码
你也得咬过那够黑的嘴唇
乌鸦写字台
比写字台还脏的乌鸦是够不着真水的
什么叫到处都是水而无一滴可饮
多从
自己身上找原因,从室内那些正
发火的钟表找找,没有一个不缀满时间的结晶
还有那些劳苦功高的人民
额头无一不是悬着的
那是什么?乌鸦好奇
如果一定要说那又不知得多出几张嘴
那嘴里又不知得多出几个剧场
召唤着盛典黑幕
如果乌鸦看到自己衔着的再也不是
能投入储蓄的石头而是黑钻
当然也不会有更多的想法
只要有着足够深的渴意
就会不顾一切从这世界夺走更多的泉眼
我得从报废的珠宝上察觉出一道贵气
我和乌鸦只隔着气若游丝的命
我要完蛋了,乌鸦成群从我手里飞走
乌鸦,强健的音符,黑色的火焰
我趴在这黑色上面写
但我真的是不停地爱或写吗?就像乌鸦自己
还在乎自己停过的葬礼吗
太聪明的乌鸦,看周围的眼神都有了变化
明白自己是毁灭者和创造者
这说一不二的黑道祖师
仿佛射出一道极光
这意识的深潭中,乌鸦王座如此明亮
这诞生的元意识能人脸识别我所眨巴的那种以太
我是比天文台还黑暗的人,一张展开不灭的纸
噢,是的我在黑暗年代
我等南方结冰
不穿鞋的灰姑娘
告别后母的循环,溜走似一缕烟
南瓜车煮烂的稀泥污染一路的水源
钟声悠长,团聚,人儿像铃铛的挂穗转不停
天使轻佻,抬起那告解女孩的下颚
同样也抬起我身上骨质疏松的情歌王
论英雄的绅士是恋脚癖,大家光脚走在
玻璃渣的大地,会有一次拷打,一次散步
摸摸良心说,这里也是郁郁葱葱
走路也不必那么在乎自己的鞋子,那些被炒起的已经
不是我要穿的,被恋脚癖收藏的归他吧
踏错的路还要再来一回
剧毒的舞台钻入脚心的痛,所有故事里头的穷女孩
都来说再见。幕布召唤竖心旁的舞者也是世界
机械化前的裁缝,姑娘们簇拥
脚已削成圆规的姐姐,裹脚布的姐姐
我下了棺材本,带火的裙子在吃灰,也是够了
让我下地狱吧,我对这事比吃面还熟悉
.12.21
郭建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