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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年龄的增长,偶尔在夜阑人静而又难以入睡之时也曾经想到死亡这档子事。经常是越想越可怕,甚至于手心急出一层冷汗。
我是一名医生,见过数以百计的尸体,也深知生死不过是一线之隔。人的生命是十分脆弱的,在ICU当主任期间,这种体会就更为深刻。患者呼吸即将停止之前,就已经全身青紫,心电监护屏幕上出现一条自右向左的直线之后,人的身体已经雪冷。尘世间的一切是是非非至此烟消云散。
终归有那么一天,也有一条自右向左的直线在等着我。很快,技术娴熟的护士以神速的动作拔除所有插在身上的管道,简单地以一块白布包裹,被身穿深蓝色的工人无声无息地从后门拉出去,经过黑暗的走道,由专用电梯运送到一楼……冰冻三五天之后被烧成一堆灰末,装入一个小罐子或者方盒子,这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可怕!死了,你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们都是炎黄子孙,并以此为豪。可是,我们也应该知道,遥想当年,炎帝和黄帝就曾经打杀得你死我活。其实,中国盘古开天地以来的改朝换代,有哪一次不生灵涂炭血流成河?纵然皇墙之内,也是血腥纷飞。李渊,大唐王朝的开国皇帝——唐高祖,应该是深谙“稳定压倒一切”这个大道理的先哲和实干家。李渊自立李世民为太子之后不久,就老泪纵横地眼睁睁看着李世民把另外两个亲生儿子李建成和李元吉以及六个小孙子逐个拉出去斩首。
有些死是自己找来的。当年中国人民解放军最年轻的元帅林彪,如果解放后一直格守“克己复礼”底线不问朝中之事,或许可以善终。问题是,这位天才竟然抵挡不住诱惑而接受“永远健康”的高呼。实际上,从林副统帅万岁不离口、语录不离手之日始,死亡的布阵早就给他摆好了,就算不摔死在温都尔汗,也会杖毙在开封或者别个地方。相比之下,另外一位元帅刘伯承就真的聪明得多,打下江山之后便低调请求到高等军事学院当起院长兼政治委员,一活就是94岁。至于文人之死,历代以来令人发指罄竹难书者实在太多,光列出名单也够令人发指罄竹难书的了。
知识分子要想不死于非命,其实也不太难。
郭沫若早年就公开声称,他最崇拜的人是伟大领袖毛主席,而且是崇拜毛主席的才华和人格力量。郭沫若说:“这个人全面地赢得了我的佩服。比如说这个人写的文章,单是语言文字,就远非我郭沫若所能及。你去读读他的文章,例如《论持久战》,真是汪洋恣肆,博大精深,句句是至理名言,而且深入浅出,简洁明了,可以说是现代的太史公笔墨!……”
写出“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精彩诗句的诗人藏克家的也曾于年发表过旷世经典:“毛主席来到十三陵,铁锨下去大地动,山头站在高处望,山洪听了缩脖颈。”
著名科学家钱学森曾经根据光合作用原理科学地论证,如果能科学利用土地,稻麦每年的亩产量不是斤也不是斤,而是斤的20倍;如果种蔬菜的话,每年亩产量可以达到万斤。
小小的我,作为一个凡夫俗子,当然不想死;非但不想,还对死讳莫如深、谈死色变。首先,我有一位贤惠的妻子和一双特级可爱而尚未成年的儿女。我小的时候,不时被乡下目不识丁的父母咒骂过“我们都死了,看你贱过狗”。我无论如何不能让我的子女贱过狗,所以不能早死。
只是,人生终有一死。怕也没有用,但还是怕。
每当我给身体看起来还相当强壮的汉子作纤维支气管镜检查,在镜下赫然发现一团菜花状的肿物,背脊总是一阵透凉,心里自然而然就想到:我从来没有在领导面前说过谁的黑话,我的孩子还小,千万别轮到我!
每当我检查患者,发现其左侧锁骨上窝有几个质硬、无痛肿大的淋巴结,总是本能地摸摸自己的颈前部:这些东西无论如何不能爬上我的脖子。活着就是好。
为了降低英年早逝的风险,应该力尽所能做到以下几点:第一、在单位里一定要好好听领导的话,绝对不与领导较劲,否则永远没有好果子吃。个性可以有,但决不是拿来发挥给领导看的。道理很简单,领导说你是人才你就是人才,不说你是人才,你就是废才。就算你是十足的真才实料本领滔天,领导将你凉快在边角三两年,你也会武功全废,最后能做的就只是幽怨地写出新版《唐诗三百首》了。所以千万不能有怀才不遇的想法,现在的状况已经确实够好的了。今后要将医院的前途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一切以大局为重,千万不要拿自己太当回事。除了你的孩子,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角落缺你是不行的。
第二、一般来说,人,只要是人,在与别个人打交道时总是希望看到对方吃亏;此事反过来想就有正面的积极意义。在与任何人打交道的过程中,自觉不自觉吃点小亏,让对方高兴,那样你就没有那么累了。人不累了精神就好,精神好了罹患恶性肿瘤的可能性就会降低。在可能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之下,永远不要让自己占上风,因为我们已经丰衣足食,不再缺少什么。在争斗过程中得到的东西不会给我们增添幸福感。既然没有幸福感,要来做甚?
第三、很多事情,把它当回事,它就是事;不把它当回事,它就不是事。凡事不必太认真,世界不是你的,医院不是你的,科室不是你的。但有一点,必须划死底线任何时候都不能含糊:我是一名医生,我的职责是救死扶伤,我会铭记我手中的分量和肩上的责任。工作时间时时刻刻为病人着想,绝对不能牟取非法利益,下班以后好好享受生活。
第四、严格按要求保养汽车,出门尤其是远门前,要注意检查轮胎,高速公路上绝对不超过时速公里,路上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礼让军车、巴士和的士。
编辑:徐国纲